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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鴻方慌不迭的搶上一步，伸手相扶道：“這這怎么說 的！太對不住了，摔著那兒沒有？”
仗著武術場子上，是全鋪細沙的土地，露蟬又用左手支 撐著，箅沒把臉搶破。露蟬站起來，臊得臉都紫了，心上十 分難堪，勉強的笑了笑，向穆鴻方道：“穆老師，謝你手下 留情！你才信我沒有功夫吧，你想打我這個樣的，絕不費 事。我……我本來不會么。”穆鴻方冷笑一聲道：“老弟， 你下過功夫，沒下過功夫〔你自己總知道。若不是我姓穆的還 長著兩個眼珠子，哼哼，準得教你朦住了！”回頭向徒弟們 說道：“怎么樣，你老沒瞎吧？ ”呵呵的大笑了兩聲，又 道：“你們看人家，年~紀輕輕的，總算練得不含糊。錯過是 你老師，換個人，就得扔在這里。”
楊露蟬方才明白，人家竟是借著自己炫弄拳招，好??加 門徒的信佩。越發(fā)的羞愧難堪，當時也不敢跟他翻臉，含著 一肚子怒氣，向穆鴻方抱拳拱手道，“穆老師，我打攪了半 天，耽誤了師兄們練功夫。我跟你告辭，咱們明天見吧。” 穆鴻方立刻堆下笑臉來道，“老弟，你怎么真惱我了？我不 2。
說在頭里了嗎？就是我們兩人過招，也不算是你踢我的場 子。 勝誰敗，全不得擺在心上。老弟你怎么認起真來？” 露蟬道：“那是穆老師多疑，我要早早歇息，明天還要趕路 呢。”穆鴻方道：“老弟，你可真想投到太極陳門下學藝 么？ ”露蟬至此更不隱瞞，立刻說道：“不錯，我天性好這 個，學而不精，到處吃虧受欺。我立志撰 訪名師，要把功夫 練成了，免得教人輕視。我這次出門，就是專為這個。”說 罷轉身，穆鴻方忙道 “好，有志氣 老弟，我是直性人， 有話就要說出來，你可別多疑。我想武術的門戶很多，那一 門的功夫練純了，全能成名。你何必認定了非投太極門不可 呢？只怕老弟你去了，白碰釘子。這位陳老先生脾氣那份古 怪就別提了，誰跟他也說不進話去。他這太極拳享這么大的威 名，可是并沒什么徒弟，這么些年只收了五、六個。慕名 來投奔他的可多呢，只是大遠的奔了來，個個落得敗興而 返，簡直不愿收徒。并且就是勉強求他收錄了，兩三年的功 夫，不準教個一招兩式。只我們這本鄉(xiāng)本土練武的人，跟這 位陳老先生幾乎是怨聲載道，就因為他拒人太甚了。楊老弟， 我不是打你的高興，只怕你這次去了，還是白碰釘子。再 說學旁的武功也是一樣，何必定找這種不近人情的人呢？” 露蟬此時對于這位穆老師，已存敵視之心，就是他的話 全是真的，自己也不肯聽他。遂虛與委蛇著說道：“好吧， 我自己思索思索，我現在還拿不定主意。”強忍著滿脘羞 忿，、打斷了穆鴻方的話頭，略一拱手道：“明天再談！ ”說 罷不容他答話，轉身就走。穆鴻方很得意地裝出十分的謙
虛，笑著說道：“另彳走啊，咱們再談談。……困了？咱們明 天見，我可不遠送了。”
楊露蟬半轉身子說道：“不敢當！ ”拉開門閂悻悻的出 了別院，回轉自己房間內，把門掩了。躺在床上，越想越難 過，想不到自己無端找了這場羞辱！由此看來，要學驚人武 術,非得遇上名師，下一番苦功夫不可。不然的話，就得絕口 不提武術二字。江湖上險詐百出，自己就是拿誠意待人，人 家依然以狡詐相對。這位穆武師把自己玩弄的如此歹毒，這 是很好的教訓。這真應了那句裕話：“逢人只說三分話，不 可全剖一片心。”一時惑于他的長拳南派北派的一番鬼話， 吃了這眼前大虧，從此可要記住了！輾轉思忖，直到三更過 后，方才入睡^天方亮趕緊起來，自己不愿再見那個穆店 主，遂招呼店伙打臉水，算清店帳。打聽明白了赴陳家溝子的 道路5距此還有六十多里的道路，立刻匆匆離店，雇了匹腳 程，趕奔陳家溝子而來。
露蟬出離店房，心中煩惱，跟那腳夫有一答沒一答的閑 談，打聽陳家拳在當地的聲勢。行行重行行，在申末酉初，已 到了陳家溝子。遠遠望去，這陳家溝子是個很大的鎮(zhèn)甸，聽腳 夫說，這里三六九的日子，都有很大的集，附近四十多個村莊 都要趕到這里交易。那趕腳的向楊露蟬問道：“你老到這里 來，是看望親友，還是路過此地？你老若是沒有落腳的地方， 這一進陳家溝子鎮(zhèn)甸口，就有一座大店。要是錯過這里，可 -就沒有好店了。”
露蟬想了想:“天色倒是不晚，只是初到這里，也得稍息
征塵> 問問當地的情彤，訪訪陳老師的為人，再登門求見， 方不冒失。我不要再冒失了！ ”拿定主意，向腳夫說道：“我 是看望朋友來的，倒是有地方住。我怕乍來不大方便，店里 要是干凈，我就先落店吧。”腳夫把大指一挑道：“喝 三 義店干凈極了，凈住買賣客商，你老住著準合式。”露蟬 道：“那么就住三義店吧。”露蟬那里知道，腳夫是給店里 招攬客人，他好賺那二十個大錢的酒錢。來到店中，哪是什 么大店？分明是極平常的一座小店罷了。露蟬想著，不過住 一兩晚上，倒不管什么店大店小，見了陳老師，自然獻贄拜 師，就可住在老師家里了。
由店家招待著，找到了一間稍為干凈的屋子，露蟬歇 了。到晚間，就向店伙仔細打聽這太極陳的情形，只是傳說 互異，跟那劉武師及那穆鴻方所說的并不一樣。露蟬東扯西 拉的問了一陣，心里半信不信，遂早早安歇。第二日一早_ 來，梳冼完了，問明了太極陳的住處，遂把所備的四色禮物 帶著，逕投陳宅而來。
順著大街往南，走出不遠，果然見這趟街非常繁盛 往 來的行人見露蟬這種形色，多有回頭注視的。因這陳家溝子 雖是大鎮(zhèn)甸，卻非交通要道，輕易見不著外縣人的。走到街 南頭，路東一道橫街，進橫街不遠，坐北朝南有一座虎座子門 樓，雖是鄉(xiāng)下房子，可是蓋的非常講究^露蟬來到門首，只 見過道內，有一兩個長工，正在那里閑談。露蟬覺得這房子 跟店家所說陳宅座落格局一樣，遂走上臺階，向過道里的長 工們道了聲辛苦，請問；“這里可是陳宅？ ”一個年約五十多
歲的長工，站起來答話道：“不鍇，這是陳宅，你老找誰?” 露蟬道1 “我姓楊，名叫楊露蟬，直隸廣平府人，特來拜望 陳老師傅的。陳老師傅在家嗎？ ”一面說著，把所帶的禮物 放下，從懷中掏出一張名帖，拱了拱手，遞給長工。那長工 把名帖接過去，看了看，一字不識，向露蟬說道：“老當家 的在家呢。”一個年輕的長工在旁冷笑道：“老黃，你 又……你問明白了嗎？ ”露蟬忙搶著說道：“大哥，費心回 一聲吧。”長工老黃捏著那張名帖，走了進去^等了半晌， 老黃紅頭漲臉的從里面出來，手里仍然拿著那張名帖，來到 露蟬面前，喪聲喪氣的說：“我們老當家的出去了，給你帖 子吧。”
露蟬一怔，忙拱手問道：“老師傅甚么時候出去了？” 老黃道：“誰知道，他走也不告訴我，我知道??！ ”楊露蟬 說道：“他老人家什么時候回來？”長工把帖子塞給露蟬 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你留下話吧。”說 著一屁股坐在長凳上，拿起旱煙袋來，裝煙葉，打火鐮，點 火絨，撅著咀吸起煙來。
露蟬揣情辨相，十分悵悵。只是人家既說沒在家，只好 再來。遂陪笑臉道：“倒沒要緊的事，我是慕陳老師傅的 名，特來拜望。勞你駕，把名帖給拿進去。這里有我們家鄉(xiāng) 幾樣土產，是孝敬陳老師傅的，也勞駕給拿進去吧！我明天 再來。”那長工老黃翻了翻眼說道你這位大爺，怎么這么 麻煩，不是告訴你了，沒在家，誰敢替他做主！你趁早把禮 物拿回去，我們主家又不認識你 ”
這一番話把露蟬說得滿面通紅，不由面色一正，說道： “不收禮也不要緊呀1 ”那個年青的長工忙過來解說道： “你老別過意，我告訴你老，我們老當家的脾氣很嚴，我們 做錯了一件事，毫不容情。聽你老的意思，大概跟我們主家 不很熟識。這禮物你拿回去，等著見了我們當家的，你當面 送給他。我們一個做活的，那敢替主家收禮呢？”
露蟬一想，也是實情，這禮物只好明天再說了，舉著名 帖，復對長工說道：“在下這張名帖，還求你費心 ”長工 將手一擺道：“這名帖也請你明天再遞好了。你老別見 怪！”
楊露蟬只好 轉店房心想：“難道這么不湊巧？他一 定是不是我吧！但是他就是拒收門徒，他還沒見我，怎知我 的來意呢？ ”無精打采，在店房中悶坐了一會，便想叫店伙 來，再打聽打聽這陳清平的為人。偏偏店里很忙，店伙沒 二 :夫跟他閑談。直到午飯后，楊露蟬才叫來一個店伙，說到 這登門訪師，陳清平人未在家，禮物沒收的話。店伙道： 這位陳老師傅可不大容易投拜。我們這一帶的人差不多全 好練兩下子，只因當初匪風鬧的很兇，各村鎮(zhèn)全有鄉(xiāng)防，娜 個村鎮(zhèn)都有幾處把式場子。自從這位陳老師傅出了二十多年 門，回來之后，一傳出這種太極拳的武術來，誰也不敢再在 這里鋪場子了。全想著跟他老人家學一兩手。只是誰一找他， 誰就碰釘子。兩個字的批語，就是‘不教^。從前也有那看 著不忿的人，就拿武術來登門拜訪。只是一動手，沒有一個 討了好去的。人家驕傲，真有驕傲的本領呢！后來漸漸沒有
人敢找他來的了可是我們這陳家溝子，從此以后，也就沒 有出過一回盜案，連鄰近幾十個村莊也匪氛全消，這足見人 家的威望了。這一班闖江湖吃橫梁子的朋友，固然全不敢招 惹他，可是練武的同道，也都不愿意交往他，他就是這么怪 古！”露蟬道：“這么說，難道他一個徒弟也不教嗎？ ”店 伙道：“那也不然，徒弟倒也有，據說全是師訪徒。他看準 了誰順眼，他就收誰，你要想找他，那可準不行?”露蟬聽 了，不禁皺眉。店伙又道：“你老多住一兩天也很好，我們 這里是三六九日的集場，明天就是初九。這里熱鬧極啦，你 老可以看看。”店伙出去了，楊露蟬非常懊喪。
第二日天才亮，就聽見街上人聲雜沓，車馬喧騰。露蟬 知道這定是趕集的鄉(xiāng)人運貨進鎮(zhèn)了。自己也隨著起來，店伙 進來打水伺候。吃過早點，悵然出門。到店門外一站，果見 這里非常熱鬧，沿著街道盡是設攤售貨的，其中以農具糧食 為大宗，各種日用零物，果物食品，也應有盡有。露蟬略看 了看，回身進店，想了想，換好衣服，仍然提著禮物，帶著 名帖，再奔陳宅。
這條街上，因為添了臨時趕集的攤販，來往的鄉(xiāng)人又 多，道上倍顯得擁擠。不時還有路遠來遲的糧車、貨車，一 路吆喝著進街。街道本窄，就得格外留神，一不小心，便要 碰了人，踩了地上的貨攤，“借光，借光”之聲，不絕于 耳。露蟬將手中的四色禮物包，高高的提著往前走。走出沒 多遠，街道更加狹窄了，兩邊盡是些賣山貨的，賣粗磁器的 和道口特產鐵器的。正走處，突然從身后來了一個小驢，驢 26
頸上的銅鈴嘩朝朗響得震耳。露蟬忙側身回頭，往后一看，是 —個二十歲上下的少年，新剃的頭，雀青的頭皮，黑松松的 大辮子盤在脖頸，白凈凈一張臉，眉目疏秀。穿著一身紫花 布褲褂，白布襪子，藍色搬尖魚鱗大被根沙鞋。左手攏著韁 繩，右手提著一根牛皮短鞭子，人物顯得很精神。這一頭小 黑驢也收拾的十分干凈，藍絲韁，大呢坐鞍，兩只黃澄澄銅 鐙。在這么人多的地方，這驢走得很快，很險。但是少年的 騎術也很高9在這鈴聲亂晌中，閃東避西，控縱自如。那前 面走路的人們也竭力的閃避著，眨眼間小驢到了楊露蟬的身 旁。露蟬慌忙往旁邊一閃，手提的東西悠的一蕩，正碰著驢 頭，險些撞散了包。露蟬方說道： 喂？留點神呀！”一語未 了，少年的驢猛然一驚。少年把驢一帶，躲開了楊露蟬這一 邊，沒躲開那一邊，小驢卻將靠西的一個賣粗磁的攤子踩了 一蹄子，擺著的許多磁盆磁碗，希里花拉，碎了好幾個。
賣磁器的是個年約四十五歲的莊稼人，立刻驚呼起來。 這一嚷，過往行人不由得止步回頭。那騎驢的少年立時把韁 繩一帶，驢竟竄了開去。賣磁器的老頭子站起來，一把捋住 了驢嚼環(huán)，大嚷道：“你瞎了眼了？往磁盆子上走 我還沒開 張呢，踩碎了想走？不行，你賠吧！”少年勒韁下驢，湊到 賣盆子的面前道：“踩碎了多少，賠多少，瞎了眼是什么 話？可惜你這么大年紀，也長了一張咀，怎么凈會吃飯，不 會說人話呢！ ”賣磁器的紅漲著臉，瞪眼道：“噫！眼要不 瞎，為什么往我貨上踩？踩壞東西，還瞪眼罵人？哼，少賠 一個小錢也不成，我這是一百吊錢的貨1”少年氣哼哼說道：
踩壞你幾個盆，你就要一百吊錢？你不用依老賣老，這是官 道，不是專為你擺貨的。許你往地上擱，就許我踩。我不 賠，有什么法你就使吧！”那老頭子惡聲相報道：“你不 賠，把驢給我留下！小哥兒，你爸爸就是萬歲皇爺，你也得 賠我 ”
少年見這賣磁器的捋住了驢嚼環(huán)撒賴，不禁大怒道： “想留我的驢，你也配！ ”把手中牛皮鞭子一揚道：“撒 手！ ”老頭子把頭一伸道；“你打！王八蛋不打！” 一言未 了，叭的一下，牛皮鞭抽在老頭子手腕子上，疼的他立刻把 嚼環(huán)松開，大叫道：“好小子，你敢打我？我這條老命賣給 你了！ ”兩手箕張，往前一撲，向少年的臉上抓來。少年把 左手韁繩一??，一斜身^ ‘金絲纏腕，，把賣磁器的左胳膊 抓住，右手鞭子一揚，喝叱道：“你撒野，我就管教管教 你！”叭的又一鞭子落下去，賣磁器的怪叫起來，叭的又一 鞭子。突然從身后轉過一人，左手往少年的右臂上一架，右 手一推那老頭子，朗然發(fā)話道：“老兄，跟一個作小買賣 的， 這是何必呢？”
騎驢少年沒想到有人橫來攔阻，往后退了一步，方才站 穩(wěn)。那賣磁器的也被推的踉踉蹌蹌，退出兩三步去，教一個 看熱鬧的從背后搡了一把，才站住了。
少年一看這推自己的?一個年紀很輕，身形瘦弱的人， 穿著長衫，說話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手底下竟很有幾分力 氣。不禁驀的一驚，臉上變了顏色。?
這個路見不平，出頭勸架的，芷是入豫投拜名師，志學
絕藝的楊露蟬。楊露蟬正為這少年策驢疾行于狹路人叢中， 心中很不以為然。紛爭既起，行人圍觀，不禁惹起了路見不 平之氣，觸動了少年好事之心。立刻把手提的禮物，在一個 賣土布的攤子上一放，說了聲：“勞駕！在你這兒寄放寄 放。”也不管賣布的答應不答應，竟自搶步上前，猛把這少 年的胳膊一撥，挺身過來相勸。
這少年雙眉k挑，側目橫睨，向露蟬厲聲道：“你走你 的路，少管閑事！”露蟬道：“老兄不教我管，我本來也不 敢管。不過我看你這么打一個作小生意的，入家若大年紀， 太覺得過于了。何必跟這種人生氣，真?zhèn)€的，拿皮鞭子好歹 打出一點傷來，只怕也是一場??擄桑∨齷盜碩?鰨?星? 錢，沒錢賠話。……”
少年未容露蟬把話說完，早氣的瞪眼說道 “不用你饒 舌 我一時不慎，誤碰碎了他幾個粗盆碗，我碰壞什么賠什 么，我沒說不賠。他卻出口傷人，倚老賣老，要跟我拚命， 要留我的驢！我姓方的生就骨頭，吃軟不吃硬。打死人我償 命，打傷人我打官司。你走你的路，滿不與你相干，趁早請 ?開！ ”這騎驢少年聲勢咄咄，楊露蟬強納了一口氣道：“鄉(xiāng) 下人就是這樣，你碰碎了他的盆，他自然發(fā)急。老兄還是拿 幾+錢賠了他，這不算丟臉。我看老兄也是明白人，你難道 連勸架的也拉上不成？我這勸架的也是一番好意呀！ ”
'那少年把臉色一沉道：“我不明白，我渾蛋，我賠不賠的 與你何干？就憑你敢勒令我賠！我要是不賠，看這個意思， 從你這里說，就不答應我吧？”
楊露蟬被激的也怒氣沖上來，忿然答道：“我憑什么不 答應？我說的是理。”這時那賣磁器的從背后接聲道：“對 呀，踩碎了盆碗不賠，還打人。我媽媽怎么養(yǎng)的我，這么 橫！”
賣磁器的撅老頭子罵的話很刻毒，騎驢少年惱怒已極， 把手中皮鞭一揮道：“好東西，你還罵人？我打死你這多咀 多舌的龜孫！”
這馬鞭沖著賣磁器的打去，這話卻是沖著楊露蟬發(fā)來。 那老頭子一見鞭到，早嚇得縮在人背后。楊露蟬卻吃不住勁 .了，嘻嘻的一陣冷笑道：“真英雄，真好漢！有鞭子，會打 尺！”
少年霍地一翻身，搶到楊露蟬面前，也嘻嘻的一陣冷笑 道：“我就是不賠！我打了人了，哪個小舅子看著不忿，有 招只管使出來，太爺等著你哩，別裝龜孫！”
楊露蟬到此更不能忍，也厲聲斥道：“呔！朋友，少要 滿咀噴糞,砸了人的東西，還要蠻橫打人，我在下就瞧著不忿。 你們本鄉(xiāng)本土，說打就打，我是個人外鄉(xiāng)人，我就是看不慣， 我就愛管閑事 朋友，你不是會打人嗎？哼！我身上生就兩 根賤骨頭，還真愿意替別人挨打 ”說著把頭頂一指，大指 一挑道：“尊駕有皮鞭子,就請往這里打，不打不顯得你是好 漢！ ”說罷，雙臂一抱，挺然立在少年面前，從兩眼里露出 了輕蔑卑視的神色。那少年的皮鞭盡管擺了擺，沒法子打下 去。
只見那少年眼珠一轉，往四面一看，臉上忽然翻出笑容 3。
來，仰面哈哈的大笑一陣》卻將馬鞭往地下一摜，雙拳一 抱，向楊露蟬拱手道> 哈哈，我早就知道老兄你手底下明 白！你要夠朋友，請你跟我走，咱們離開這里，那邊寬展!” 少年將驢韁一領，右手向楊露蛘一點，隨又向南一指道； “那邊出了街，就是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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